若是我先走一步,岂不是丢了面子?
所以我不想死。
白迟果然还是不打算留我性命。
对他来说,我不仅是伤他儿子的仇人,同时也是青年一代中力压四位少主的才俊。
现在只是在四象堂中流传,若是等到我入了首领的眼,被首领收做心腹,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我了。
赖青云过于平庸,白岩琅右手被我废掉,唐风流被我毁了心神宛如废人,朱雀堂那位向来又不争不抢。
我受首领看重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,只是时间问题。
到那时候,后继无人的白虎堂难保不受我的针对。
所以他只得先下手为强,趁着我如今羽翼未丰,将我这个一身反骨的人扼杀。
两位护法,五位分堂堂主,以及近百的堂众。
这对于白虎堂来说不算全部,但用来围杀我已经是足够了。
杀鸡焉用牛刀,他也不愿意小题大做。
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,他居坐高位久了,倒也是忘记了这个道理。
刺客不是侠士,但此时也不是执行任务。
所以有些习惯应当转变,有些思维也该发生变化。
就比如……现在。
十八般武艺十八般兵器怎能用于以偏概全,但对于白虎堂来说,十八般兵器还是太广泛了。
毕岳善使双锏,锏无单用,法重双行,兼以短兵与暗器,非力大者不可用于自如。
锏为钝器,不可盲目硬接,故只能避开。
左后有尹瑜持双钩守株待兔,似乎只得避而右后。
但我偏不,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牵着鼻子走。
我抬腿前踢,脚掌踢压毕岳的锏,同时下腰躲过尹瑜的双钩前扫。
双掌提起内力,化掌为爪,擒住尹瑜的手腕,向内一拧。
接着两脚踢在毕岳的武器上,作用于其上的力击得他后退两步,而我也抓住尹瑜的手腕从上绕了一个弧形,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钩子了结了他的性命。
但这并不算完,因为在场并不止我们三人。
发令声起,同行的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。
看来白迟已然是不择手段了,宁可自损兵力也要除掉我。
可他们的人还是不够多,以至于无法形成完美的火力线能够对我进行持续打击。
落于地连滚几圈,将将躲开这一轮箭弩扫射。
通过箭矢发射的时间和落地的地点,我已经大致算出了弓箭手们的位置。
果然,为了发号施令方便,这十多个弓箭手是呈现半圆形一条线落在我的前方,并没有分散。
往相反的地方逃去并不是明智之举,因为改良过的箭弩射程大大增加,这只会让我成为活靶子。
只有迎难而上,才有可能撕开一线生机。
我听见了机括上弦的声音,下一次扫射就在现在。
“放!”
我终于听见了发号施令者的声音,在右前方。
那么现在,就到了拼命的时候了。
我正面对着的大约有四名弓箭手,而在高速移动中,其余侧面的箭矢极难击中我。
赌的就是发射的这一刻,仿佛未卜先知般预料它的发射。
正面而来的箭矢擦过我的脸颊,割开一道血痕。
但终究还是没能命中我。
填充的间隔时间,足够我来到发号施令者的面前。
我一脚踢向他的面门,他提刀来抗,我便收力中断招式,转而回旋踢正中他的脸。
白虎堂作为主要执行杀手任务的部门,其中的护法自然也不是废物花瓶。
我的一脚在他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,九环大刀明晃晃的想要闪瞎谁的眼。
一力降十会,白迟很会挑人。
对于我这种擅长轻功身法,内力并不深厚的人来说,同右护法游戌这种人交手,毫无疑问会面临劣势。
逃不出,逃不掉,再多的小花样都有用尽的一刻。
折断翅膀的飞鸟,只有落入林网的份。
可一鼓作气,再而竭,三而衰。
我只有击败游戌,才有乘胜追击的可能。
但闪转腾挪被弓弩所限,力不如人,技不如人,何以胜敌?
剩下的好像只有一个可能了。
匕首转了一圈落入手中,我心中明了。
大抵只有拼命了。
——
我知道我没法养一只猫。
曾经父母在世时,他们说待我生辰之日,会送我一个惊喜。
那时我就在想,该不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吧。
但直至现在,我还是不得而知他们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。
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。
我有些头晕,大概是因为流血太多了吧。
不然我怎么会开始胡思乱想。
阿朱送我的匕首也已经卷了刃,虚握在手中。
不愧是玄铁打造,若是没有它,或许我早就死在了中途。
每一个被我击杀的人,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,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。
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。
杀手,不就是杀来杀去吗?
不是杀别人,就是被别人杀。
在场除我之外已经没有活人了,我是不会犯低级错误,留他们活口的。
我赢了吗?
好像也不算赢,最起码我并不这么认为。
他们的任务是杀掉我,而我的任务则是活下去。
可我现在还能活下去吗?
只有愈发下降的体温和越发模糊的意识告诉我,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。
飞羽和飞羽在朱雀堂很安全。
所以我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只是有人从远处走来,走到我面前。
“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。”
我睁开模糊的眼,想要看清楚这位捡漏的黄雀究竟是谁。
可我却只记住了他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,不同于阿朱的灵动,飞燕飞羽的天真,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。
干净到我看不见任何的情绪。
我透过他的眼睛,只看见了我倒映在其中的狼狈。
他蹲下身,同我平视。
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装下了,但好像什么都没装下。
所以我发现我想养一只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