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齐注意到她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面粉,忽然想起这丫头刚才应该是在揉面。
茶几上的玻璃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,周齐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:“你觉得她们会在意这些?”
见对方依旧把嘴唇抿得发白,他忽然变魔术似的摊开手掌:“给个笑脸,送你个好东西。”
林心蝶条件反射地扬起嘴角,这个笑容像是从教科书上拓下来的模板。
直到冰凉的金属触感落在掌心,她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——那个躺在手纹里的银质小碗,边缘还留着当年摔在青石板上的月牙形凹痕。
“当年当铺老板说,有个小姑娘抱着他裤腿哭了整条街。”
周齐用拇指蹭掉她腮边的水痕:“你母亲很聪明,用‘碗’字给你留了条活路。”
银链擦过锁骨时激起细微战栗,女孩颈间的脉搏在坠子下疯狂跳动。
文件袋被推过来的瞬间,林心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户籍证明的边角从牛皮纸里探出来,她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暴雨夜,养父把同款文件甩在她脸上时溅起的泥水。
“现在它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碗。”
周齐扣紧她颤抖的肩膀:“盛米盛饭,盛自由盛未来,随你。”
落地窗外飘进几片樱花,正落在林心蝶死死攥着的文件袋上,洇出点点水痕。
“白家那边的事……解决了”
周齐将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,金属搭扣与玻璃碰撞出清脆声响。
林心蝶盯着文件夹烫金的“白”字纹样,指尖无意识蜷缩进掌心,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纹里刻下月牙痕迹。
楼外飘来槐花香,落地窗透进的阳光里浮动着细小尘埃。
杜浅浅端着茶盘经过时特意放轻了脚步,青瓷茶具却仍在红木托盘里发出轻微震颤。
林心蝶被这细微声响惊动,目光仓皇掠过周齐熨烫平整的西装下摆,最终定格在他握着茶盏的右手。
虎口处有道浅褐色疤痕,是她去年在厨房打翻砂锅时,这人替她挡下的。
“从今往后,你和白家彻底割席。”
周齐放下茶盏时,白瓷底托与玻璃茶几相触的声响,像是寺庙里晨钟的余韵。
林心蝶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,白清鸿将浸透雨水的收养协议拍在檀木桌上,也发出过类似声响。
她伸手去碰文件袋,却在触及冰凉的金属扣时触电般缩回。
阳光斜斜切过她颤抖的睫毛,在脸颊投下蝴蝶振翅般的阴影:“白清鸿那种人……你拿什么和他交换?”
声音像被揉皱的丝绸,裹着经年累月的铁锈味。
周齐从西装内袋抽出钢笔,金属笔帽折射的光斑掠过林心蝶锁骨处的淡粉色疤痕。
那是十二岁被白家表亲用烟头烫的。
“西郊科技园三期工程验收时,白家主动让出三个点的股权。”
他旋开笔帽在文件末页签字,钢笔尖在再生纸上沙沙作响:“这些本该属于你。”
林心蝶望着飘落在膝头的樱花花瓣,突然发现这是十七年来第一次看清花瓣的脉络。
当周齐把钢笔塞进她冰凉的手心,笔杆残留的体温让她想起妹妹周岁时攥着她手指的触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