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手写的查房记录让观众觉得那几个字开始渗血,“患者称左耳听不见”那行字晕染开来,旁边贴着鼓膜穿孔的照片,像朵腐烂的向日葵。
当沾满褐色污渍的婚纱照被甩到陪审席时,蕾丝头纱上还粘着干涸的血液。
铭乐安突然撕开相框背面,夹层里掉出产检报告单,b超影像旁用口红写着\"救救我\",胎儿蜷缩的姿势和站在被告席的瘦弱女人如今佝偻的背一模一样。
那是晓妍被打掉的第一个孩子,是生生被那个人打掉!
铭乐安看着法官:“在她的世界里,她已经因为自己保护不当失去过一个孩子了!如今……”
“反对!辩方在诱导......”
“请公诉人查看2023年修订的《家庭暴力证据认定标准》第七条。”铭乐安声音陡然转冷,“肢体印记、创伤后应激障碍、加害人忏悔录音均可作为证据链——需要我播放原告屡次跪地求饶说‘打老婆是我不对,我下次不会了,求求你再原谅我这一次’的音频吗?!”
法官敲击法槌的瞬间,铭乐安捕捉到陪审团最右侧那位女企业家眼底闪过的水光。
三天前那场慈善晚宴,她‘不经意’听说过这位女强人年轻时被丈夫打断肋骨的往事。
所以,今日她也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对方来到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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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那个穿校服的少女走进法庭时,晓妍突然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,看向她的目光不知道是愧疚还是解脱。
铭乐安按住她颤抖的肩,感受着掌心下单薄脊骨在发烫——就如二十年前河边那个黑夜,倒在血泊中的铭天哥哥的血液也是这么滚烫。
“我是被告女儿陈小雨。”少女举起被纱布缠着的右手,“上周三爸爸说要给我转学,因为妈妈……”她突然哽住,铭乐安快步递上温水,趁机将镇定药粉抹在杯沿。
“他说妈妈是疯女人,妈妈没有资格管任何事,他让我在转学申请表监护人栏写他名字。”小雨扯开校服领口,锁骨处青紫指痕触目惊心,少女的声音颤抖又恐惧:“我不肯,他就掐我脖子说‘和你妈一样欠管教’。”
女孩把右手纱布解开,眼睛蓄满了泪水,但是没有滴落:“我签字的时候迟疑了一下,他拿刀就这样砍了下来,我的小指头避之不及被砍断了。”
晓妍的呜咽声更大了。
公诉人猛地起身:“这属于新证据,我要求……”
“审判长,这是证明被告长期处于死亡威胁的关键证据。”铭乐安将小雨和晓妍多年的伤情鉴定推过桌面。
女人的声音坚定中带着执拗的可怖:“根据《刑法》第二十条,对正在进行行凶、杀人等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,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,不属于防卫过当。”
她转身面向镜头,知道此刻至少有三十家媒体在直播,平静的表情中,眼神却都是怒火:“我的当事人在遭受长达八年的暴力后,听到加害人已经伤害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的瞬间,难道还要先背诵《反家暴法》第八条再自卫吗?!”
这句话音落下,旁听席突然站起个戴口罩的女人,铭乐安认出是上个月自杀未遂的家暴受害者,接着,那女企业家也站了起来,随后,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教师也站了起来。
更多女性陆续起身,像春笋刺破冻土,沉默地站成一片碑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