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另一支小队也在靠近核心舱的位置离奇失踪之后,一种不安到近乎恐慌的情绪便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。
而迷航至未知星域,被困深空之中的现状更加重了这种恐慌。
贤者不得不下令让“秩序支柱”上所有人注射了一剂坚韧合剂来抵御这种逐渐蔓延的恐惧情绪,以确保舰上的秩序。
但他能感觉到,那种恐惧并未消失,而是仍然在暗处滋生蔓延着,就像帷幕背后的恶灵一般,在蠢蠢欲动地想要突破理智的屏障。
“……劣质的迭代产物……”
看着那些正在低头忙碌,但实际上根本不知该做些什么的修士们,坐在首席的白袍老人眉头紧皱,在心底暗暗骂着。
“我们刚刚失去了和下层机械舱的联系,”一名隐修会成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,在老人身旁低头说道,“最后一次通信时他们表示管道夹层里传来噪音,他们要出舱去检查设备,之后便消失了。监控系统只拍到他们离开舱门的景象。”
“引擎情况如何?”贤者沉声问道,“什么时候能再次跃迁?”
“引擎已经在充能了,但一部分动力线路离线,充能效率只有正常情况下的三分之一,还需要至少一个小时才能启动,而且……”前来汇报的教徒咽了口口水,“而且我们现在还没找到那个‘入侵者’,也不能确定之前跃迁失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,即使充能完成,贸然跃迁恐怕……”
“不需要你提醒这中间的风险,到时候我自会判断——现在告诉我,失去联系的舱段到底还有多少?我们能掌握的区域又有多少?”
“机械舱,物资舱,数据中心,2至4号居住区,还有D-1、D-2连接段,都已经失去联系,其他部分的情况尚在控制中,但是……”
贤者语气中带着不满:“但是什么?”
“但是……有很不对劲的地方,舰体感知系统传回的数据中总有一些过滤不掉的杂波,”教徒说到这,下意识调整了一下站着的姿势,“包括那些目前通讯顺畅,值班人员也都平安无恙的舱段,感知系统也在传回一些很奇怪的信号,给人的感觉就好像,好像……”
“别这么吞吞吐吐的!”
“就好像整个‘秩序支柱’正在感染某种‘疾病’一样,它的一部分结构在发生变化,被舰体感知系统识别为‘异物’,但这些结构又无法真的被剥离出去,而且除了感知系统回传的那一点杂波之外,所有传感器和监控系统传回的信号又都一切正常……
“另外还有一些舱段的值班人员汇报说他们产生了‘幻觉’,他们觉得墙壁里有什么东西在爬行,或者感觉有人在通过房间中的换气系统与他们交谈,一个机械师甚至直接说……说他的工具柜在监视他,还说柜子里有好几双眼睛。”
贤者没有说话,只是面沉似水地思考着。
劣质的迭代产物身上满是缺陷,其脆弱的神经结构极易像普通的凡人一样受到外部环境影响,但他们的忠诚与耐受力仍然是毋庸置疑的,他们汇报的情况可能存在偏差,但绝不会有故意的夸大或在恐惧之下的胡言乱语。
他们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——有某种“异化”,正在整艘船上蔓延着。
而联想到之前失踪的几支小队,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消失在指挥链路里的“骑士”们,他们的失踪……与其说是受到了袭击,倒更像是被这艘船给吞噬了,吞噬得干干净净。
贤者慢慢站了起来,俯瞰着这间大厅,目光仿佛能穿透周围的墙壁与地面,看到整座宏伟的“高塔”。
秩序支柱,这是隐修会的骄傲造物,每一座这样的飞船都承担着修复世界秩序,重塑时空结构的使命,它的核心来自伟大的铸造星球“拉达尔”,建造它所用的每一批金属则都经过了活圣人的亲自祝福,无论它是在某个工业星球进行了最后的组装,还是在某个遥远荒蛮的远征营地完成建造,其神圣性都是毋庸置疑,且不该受到挑衅的。
但现在,一场“疾病”正在玷污这神圣的造物。
贤者低下头,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坠饰,那坠饰由黄金制成,精美的双重圆环中间,镶嵌着一枚闪耀的红色宝石。
宝石中仿佛有不祥的光芒微微明灭。
“通知尚能联络的各舱室,坚守各自岗位,如无命令,不可踏出舱室半步,更不要进入各个连接通道里。”
虽然不知道之前失踪的人员到底遭遇了什么,但他们都是在外活动的时候失去联系的,问题可能就出在“离开舱室”或“进入连接通道”的过程里。
“继续尝试修复导航系统,在相位引擎充能完毕之前,必须做好跃迁准备。”
在找不到“入侵者”具体位置,也无法排除再次遭到干扰的隐患的情况下,贸然重启跃迁很可能再次失败,但无论如何,要提前为跃迁做好准备——这艘船的存在已经暴露,继续拖延下去,或许特勤局的舰队就要来了。
最后,贤者看向了身旁向自己汇报情况的修士:“人工圣女的重启进度到多少了?为什么她还没有出动?”
“报,报告,机体修复已经完成,可……”修士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有些迟疑,但在贤者的注视下,他还是飞快地继续说了下去,“心智唤醒出了点问题,圣女拒绝离开圣棺。”
“拒绝?!”贤者脸上那总是威严冷静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了惊愕之色,他似乎无法相信,“她感到恐惧了?她不敢再上战场?!”
“不,圣女战意昂扬,心智监控仪显示她对敌人的愤怒和对信仰的坚定正在顶峰,”修士赶忙解释道,“只是……只是她正在进行安抚亡灵的祷告,而且认为这非常重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