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清明枯瘦手指,猛然间插入新作品的眼窝之中,“噗嗤”一声,一颗惨白的眼球被他硬生生地抠了出来。
粘稠而暗红的血浆,顺着他手指的缝隙缓缓滴落,在冰冷的铁床上溅开暗红的花朵。
“接着。”
他随意地白大褂擦拭掉眼球上的血污,然后轻轻抛给了冯雨槐。
“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礼物,我能帮你的,也就仅限于此了——一颗能让你重新看清这世界的眼睛。”
对于这件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,葛清明的心中,终究还是存了一丝丝私情。
冯雨槐下意识接住,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,她低头看着这颗陌生的眼球,如玻璃般里倒映着自己的脸。
“孩子,别怨恨。”
葛清明的嗓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,宛如一位慈爱的父亲,在轻声细语地教导着年幼的女儿。
“人类,本就是自私且丑陋的物种,人与人之间,从来就不存在真正的信任与帮助。”
“那些以爱之名所编织的美好谎言背后,隐藏的不过是一个人趴在另一个人身上不断索取的丑恶嘴脸。”
“归根结底,人类是孤独的。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旅途中,我们唯一能相信、能倚靠的,唯有自己。”
天花板上悬挂着的人偶们,开始诡异地同步摇晃起来,铁链碰撞所发出的声音,交织成了一曲诡异的韵律。
就在这时,所有的人偶竟都同时露出了与葛清明如出一辙的病态狂热。
“但伟大的傀母不同……祂赐予了我们永恒的羁绊!”
“是血肉相连的家人!”
人偶们嘶吼着,那针脚崩裂的声音,如同爆竹般在寂静的空间中炸响。
“是灵魂相融的挚友!”
葛清明张开双臂,那身白大褂如同蝙蝠的翅膀般展开。
数十个人偶与葛清明的声音,逐渐重合为一,回荡在冯雨槐的脑海中:
“只有傀母,伟大的傀母,才能让我们拥有真正互爱、一起扶持走向终点的家人与朋友啊!”
冯雨槐怔怔的看着葛清明,又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。
每一次来这间黑诊所,都像翻开一页新的黑暗启示录,学到了不得的人生感悟咧。
上一次是身体的重塑,这一次则是灵魂的新生!
她低头端详手中湿滑的眼球,突然轻笑一声,抬手将其按进自己空洞的眼眶。
黏腻的组织液顺着脸颊滑落,新生的视觉神经如蛛网般蔓延开来。
“尺寸刚好呢。”
冯雨槐眨了眨不对称的双眼,笑容愈发甜美可人:
“这份礼物,我很喜欢。”
葛清明脸上的狂热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欣慰。
他伸出染血的手指抚过冯雨槐的脸颊,一如那一夜的抚摸:
“去吧,孩子,离开这里,去破土而出吧,你不用向任何人求助,去寻找和创造你真正的家人与朋友吧。”
冯雨槐并不躲闪,反而靠近一点,让那只染血的手滑过自己姣美的脸颊,在脸上留下一道污染的血痕。
葛清明还在幽幽的继续道,天花板上悬挂的躯体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摇晃:
“记住……”
“自己创造的家人“
“会比血缘更亲密“